谁要折断记者的银针手术刀?
◆徐迅雷
就轰动全网的中国贵州毕节“记者被打”事件,2023年6月1日,毕节市政府网站发布通报:经织金县委研究决定,免去负有领导责任的彭某某马场镇党委副书记职务、提名免去其马场镇镇长职务;经织金县公安局党委研究决定,免去熊某马场派出所副所长职务;经马场镇党委研究决定,对李某、陶某予以解聘处理。公安机关对熊某、陶某处以行政拘留二十日,对李某处以行政拘留十五日处罚。(新京报6月1日报道)
(相关资料图)
这是一起引发高度关注的“阻挠采访、殴打记者”事件。5月30日,极目新闻记者李贤诚,在毕节市织金县采访时,遭到了数名“不明身份人士”殴打。现在明确了这些人的身份:熊某是马场派出所的副所长,李某和陶某是马场派出所警务辅助人员。对他们予以免职、解聘、拘留,这都是必须的。
此前,在4月13日,织金县马场镇布底小学6名教师在当地凹河河滩捡鹅卵石,上游引子渡水电站放水,导致河水水位上涨,其中两名教师被水冲走发生溺亡。
记者来采访,追问真相,帮助改进,避免悲剧再次发生,同时也可以消除伴生的谣言,这本来是好事。但是,如果认知水平低、思想观念落后,就会害怕舆情,害怕媒体,将记者看成是来捅“马蜂窝”找麻烦的,是给自己出丑,所以千方百计予以屏蔽、驱离,或者“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”,做各种“防范”……
这次还真没想到,马场镇的干部和派出所人员,为了“家丑不外扬”,做出“动粗”的“决策”。他们“软暴力”干扰不成,于是霸王硬上弓,使出“硬暴力”,如此出狠手打人,真是让人惊掉大牙。他们视舆论为洪水,视媒体为寇仇,拿记者当敌人,这些“马场”的马儿们,是那么容易“受惊”的嘛?
被围殴的李贤诚记者,面部等多处软组织挫伤,经第三方鉴定为轻微伤,手机和眼镜也被砸碎。在挨打时,李贤诚全程没有还手,“只用双手护住头部”。而动手打人者倒是很“专业”,扬长而去时,还不忘抹去记者车门把手上的指纹。
这些来自“派出所”的打人者,厉害得很,大抵以为自己既是“华山派”的,又是“华山派出所”的吧?
所有的阻止采访,以及阻止评论,都是想从源头上封杀曝光,封杀言语,封杀舆论监督。识者有言:“封杀言语,等于封杀创世。”
记者李贤诚所在的“极目新闻”,由湖北日报传媒集团主办,属于全国性的新媒体品牌客户端,以原创新闻为主,专注推送全球热点资讯、焦点事件报道,于2021年3月28日正式上线。
李贤诚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广播电视学专业,2021年5月31日到极目新闻工作,此前写过南京女大学生被骗至云南遇害案、211大学硕士被引进到贵阳市花溪区离职时被收8万违约金等报道。不承想,在入职两周年之际,这次竟然遇到这样的一顿“胖揍”。
6月1日,凤凰网刊出“传媒特训营”对李贤诚的采访。李贤诚说,“水电站放水致两名教师溺亡”事件,官方称正在调查,查了一个多月了,网上各种声音都有。“我们过去主要是试图还原一下这个事情的一个过程,找一下目击者,找一下家属,找一下当时一起的老师,看能不能把这个事情讲清楚,看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前面的“老事件”,其实也不见得有什么“不可告人的秘密”,可是官方至今“查而不清”;后面又发生了围殴想帮助你查清问题的记者的“新事件”,而且后一事件性质更为恶劣。当地迅速组成“联合调查组”,从快从重严肃处理,这是必须、必要的。
“阻挠采访、殴打记者”成了一个焦点舆论事件,众多媒体发表评论,认为殴打记者是对舆论监督的公然挑衅,是对公众知情权的粗暴侵犯;“舆论监督是社会正常运转必不可少的一环,媒体的监督权利、记者的人身安全,必须得到保障”;“一波暴行,把记者打进了医院,但由此激起的义愤,却汇聚成了一股叩问真相的正义力量”……公众要求还记者一个公道、给真相一个说法,从而真正维护好社会的公理与正义。
而现在处理通报出来之后,公众进一步追问的是:打人的派出所副所长及辅警,是否应该以涉嫌寻衅滋事罪,或者以涉嫌滥用职权罪等,追究其相应的法律责任呢?背后还有没有更高层面的人在指使呢?如果今天追究责任不到位,那么将来保护记者就会不到位。
记者的使命就是追问真相、监督社会、瞭望未来。深度挖掘真相的记者就是调查记者,调查记者不是“刺客记者”不是“记者刺客”。媒体监督更不是“监督媒体”,尽管媒体也需要监督;要解决的是“问题”,而不是去“解决”提出问题、想解决问题的人。
记者的笔,是银针和手术刀,是为社会治病的,有一些地方却将其视作“毒刺”,费尽心机对付记者,要折断记者的银针手术刀,再次制造了舆情危机、让公信力又一次塌方。
不仅仅是贵州毕节,各地都要清晰地明白:预防生病可是比得病之后“快速治疗”来得重要;最高明的危机管理,在于预防危机、“防患于未然”,在于排除导致事件发生的各种可能性,从而在根本上防止事件的发生和爆发;权力中人,日常控制好自己,远比“控制”别人更重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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